远处数米的位置。
“不对。”黄毛突然开口。
“……”在他身旁的闻雅一怔,下意识扭头看去。
只见黄毛单手捂着自己的双眼,在手指的缝隙间,隐约可见鲜红如血、几乎令人心惊的眼球,他的视线似乎正在不受控制地追着费加洛身后的“卡尔贝尔”,呼吸沉重而紊乱。
“什么意思?”闻雅急急追问。
在无数黑影的伏击间,即便有“住客”分担压力,但他们仍然无法避免地被分散了。
“追着费加洛的,不是真正的卡尔贝尔。”
黄毛的眼球颤抖着,嗓音很低。
“怎么可能?”闻雅吃了一惊,“和它对峙的是费加洛,作为挑战者,他应该才是最能分清谁真谁假的人,怎么会不是真的!”
“我,我不知道,”黄毛咬咬牙,“但不是,肯定不是——我看得到。”
他曾亲眼看穿过露西的身体,在那片被淤泥般漆黑物质包裹着的小小胸膛内部,是一颗跳动缓慢的鲜红心脏。
如果卡尔贝尔也是同样的存在,那么,即便曾经属于“人类”的特征被埋得再深,也是仍然存在的。
可是,追在费加洛身后的影子,身体内部却是一片污浊的漆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忽然,黄毛的眼球一动,锁定了其中一道影子,猛地提高声音:
“它在那!”
在远离视线的边缘,一道阴影在黑暗中蠢动着,它悄无声息地前行,而目的地似乎并非陈澄祁潜任意一人,而是——
不好!!!
“它冲着会长去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费加洛将“卡尔贝尔”引至计划好的地点。
祁潜陡然暴起!
他的眼底精光迸发,行动不复先前的迟缓,先前施加于身体上的伤害似乎尽数消失,在他的身旁,陈澄顺势行动,漆黑的唐刀如臂指使,斩开面前的数道阴影,不过眨眼间就为祁潜清理开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一柄血迹斑斑的钢刀出现在祁潜手中,伴随着他的欺近,以无可阻挡之势穿过“卡尔贝尔”的身体——!
但是,在刀刃切开它身体的瞬间,祁潜就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感受。
完全没有任何阻碍,就像是……穿过空气。
面前的“卡尔贝尔”发出咯咯的怪笑声,身体犹如青烟般从祁潜的指尖消散了。
他露出愕然的神情,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幕的发生。
下一秒,温简言一个激灵,他若有所觉,下意识扭头。
迫近的暗影侵蚀着他附近的空气,骤然降低的温度令他汗毛倒竖。
空洞的脸孔于黑暗中显形,以一种无法预知的速度陡然迫近!
“!”
温简言骇然,猛地闭上眼。
与此同时,距离最近的几名“住客”接连软倒,黑暗的影子自其中逸散,交织凝合成一面结实的墙,牢牢挡在温简言和卡尔贝尔的中间。
巫烛冷冷直视对方。
“咯咯……”真正的卡尔贝尔发出咯咯怪笑,颠三倒四地说道,“一位褫夺权能和记忆的神,而今却变成了只能是与我等为伍的怪物,真可怜啊,客人。您想保护他……那个人类?这里不是您的力量源头,也不是您能统御的领土,在这艘船上,众生平等。您可真是可怜……您所保护的东西,终将成为刺入您心脏的尖刀——就像我多年前和您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几乎在一瞬间,卡尔贝尔的身量暴涨,场上所有的“卡尔贝尔”都被吸纳而去,刚刚还能勉强算得上人形的漆黑躯体被某种怪异的东西撑裂开来,不过眨眼间就膨胀至二十米多高,直接顶到了天花板。
它变成了一只遍体蠕动肉瘤的恐怖怪物,漆黑流脓的身体上,裂开一道道缝隙,一双双咕噜噜乱转的眼珠睁开来,诡异的目光从中迸射,全都牢牢锁定巫烛的身形。
从失去口腔的身体里,发出高亢狂热、彼此重叠的吟唱:
“您的存在价值几何?您的感情价值几何?您的过往价值几何?来让我为您估量一下吧!”
不远处,费加洛脸色骤变。
不妙,太不妙了。
一位游轮的管理层居然有这样的能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