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目光打在温然脸上,陈舒茴问:“你是在教训我吗?”
“怕你太生气,所以解释一下。”方以森就站在身后,温然听见他平和轻微的呼吸声,好像能给予人勇气。温然说,“只要哥肯放人,你哪里用得着这样火呢。”
“谁知道是不是装的,有些人为了往上爬,什么样子做不出来。”
这句话明明用在温家最合适,温然问:“我们家有什么值得别人来爬的吗?”
可能他也疯了,跟两个疯子当了这么久的家人,大概率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一声闷响,陈舒茴将包掷在沙上,盯住温然:“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温家养了你这么些年,给你吃给你喝,你现在是觉得自己攀上顾家了,有靠山了是吗?”
在陈舒茴的思维里,似乎反抗都必须建立在有依靠的基础上,赤手空拳的战役只是不自量力的笑话。
方以森的手已经按在温然肩上,准备随时将他推开,而温然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动。
“我没有攀上顾家,只是实话实说。”
陈舒茴似乎是端详了一下温然的脸,然后轻蔑地笑起来,仿佛意有所指:“beta果然都是一堆痴心妄想的货色。”
“那也比你这个疯子omega好。”
低沉的声音传来,温睿踏进门,脸上疲态很重,神色却冷得有些吓人。
“人是我带来的,有什么火冲我撒。”温睿走到温然身前,高大的身形将陈舒茴完全遮挡。
“冲你撒?”陈舒茴冷笑,“你会听吗?你们现在眼里还有我吗?”
“你把所有人当棋子,还要别人眼里有你,太贪了吧,不觉得这个家已经被你搞成监狱了吗?”温睿丝毫不打算低头的样子,“我劝你还是把精力放到正事上,想想那些烂摊子要怎么收,而不是在家里疯,有什么意思。”
“烂摊子,是我一个人搞出来的烂摊子吗?你当没你的事了?”
“别一天到晚给我扣帽子,你们做的脏事还少吗,大不了就趁早都玩完,我反正受够了。”
陈舒茴嗤了声:“你以为自己多高尚,抓着一个beta不放,不就是把他当替代品。”
肩上的手动了一下,温然看着温睿的背,想起曾听说多年前温睿有个omega初恋,因家境不够登对而遭到陈舒茴反对,后来出了国再无音信。
他忽然明白了温睿为什么会对方以森一见钟情,不择手段地要将人留在身边——还有那句要往方以森身上植入omega腺体的威胁,原来也包含着试图让替代品更合心意的念头。
温然怀疑温家人是不是都对omega有什么执念,从自己到方以森,区别在于他被迫成为omega是出于利益,而方以森却是实实在在的飞来横祸,因为一张相似的脸,被禁锢、被羞辱,甚至还有被变性的风险。
“那又怎样,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是拿他当替代品还是他自己。”像生怕刺激不到陈舒茴,温睿继续道,“这次带他来家里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顺便通知你,我以后会和他结婚。”
倏地,温然感觉到方以森的手瞬间收紧扣住了自己的肩膀。
然后下一秒,“啪”的一声,温睿被陈舒茴一巴掌打得偏过了头。
一片死寂之中,陈舒茴一字一句道:“想都别想。”
高跟鞋声响起,她拿起沙上的包,疾步走上楼梯,芳姨担忧地看了看温睿,拎着行李箱跟上去。
“神经病。”温睿随手擦擦自己的脸,转过身来,歪头去看温然身后的方以森,“东西收拾一下,走。”
“去哪?”温然下意识问,生怕温睿被陈舒茴甩了一巴掌后气昏头直接带人去动手术。
温睿平静地顶着脸上的巴掌印看了温然一眼,说:“回他家。”
随后他抓住方以森扣在温然肩上的手,把人给拽走了。
强势的母亲,摆烂的兄长,无能的弟弟,组成了这样一个荒诞诡异的家庭,正常人看了都要退避三舍,何况熟知内幕的顾昀迟和方以森,一个被设计订婚,一个被强制拘禁——温然想,自己应该还是残存了一些良知的,否则为什么面对他们时总是心怀愧疚。
回到房间,温然在书桌前了会儿呆,李轻晚的名字和脸却不停浮现在脑海。
他打开手机,搜索‘李轻晚’,映入眼帘第一条便是李轻晚的演奏照片,比合照中要更清晰。温然注视着那张照片,半晌,才继续往后看文字。
李轻晚,女,beta,毕业于都音乐学院,曾任都交响乐团第一小提琴组副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