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翠故作没有看见,避开了吴怀翡的视线,留给了她调整情绪的间隙。
走到桌前,惜翠拿起桌上的笔,“不如送信去问一问。”
吴怀翡迟疑了一瞬,“能向谁询问?”
惜翠已经不是高遗玉,而她和高骞之间也毫无干系,又能借什么名目去过问?
惜翠:“不是去问高府上的人,是去问褚六郎。”
褚乐心如果得了消息,以他的性格,肯定会赶到高府上探望。
吴怀她有些犹豫,但她确实是担心高骞的伤势,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只好坐了下来,提笔给褚乐心写信。
到了隔日午时,才收到了褚乐心的回信,说是高骞已没什么大碍,只是还要卧床静养几天,叫她们二人无需担心。
如此一来,吴惜翠的事,只能搁置了下来。
在确认高骞当真无恙之后,惜翠去了顾小秋住着的别院。
仔细算来,她已经快有十天没见过他。
别院中的仆役都认得她,见到她来,恭恭敬敬地迎入。但却看不见顾小秋的身影,问了才知道,他今日是去探望他母亲,还没回来。
惜翠等了一会儿,才见到顾小秋面色疲倦地赶回。
一见到她,他愣了一瞬,脸上疲倦之色化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吴娘子。”
顾小秋的笑意是自真心,并非勉强挤出。
娘亲的病情日益加重,他也早早地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每次去探望时,感情向来由不得人。看着病床上形容枯槁的女人,他难受梗塞之余又觉一阵深深的疲惫。
若娘亲去世,这世上便真的只剩下他一人了。
至于他那生父和生母,顾小秋也无意相认,当初既然抛弃了他和姊姊,这一辈子,他与他们之间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姊姊。
他确实有个姊姊。娘曾告诉过他,当时她捡到她时,他身旁还有个女婴儿。只是她实在穷苦,无力负担两个孩子,只能抱走了他。
后来,娘亲终于辗转寻得他生父生母,却还是没有他那个姊姊的消息。
他那个姊姊,已是不知所踪了。那时候,正值寒冬腊月里,恐怕不是冻死了,就是被什么饥肠辘辘的野兽叼了去罢。
他也未曾怪过娘亲,娘肯抱来他抚养至今,顾小秋已是感激。至于那个未曾谋面的姊姊,他只有在夜晚,才会偶尔梦见。
梦里是个模糊的影子,一个小女孩的模样,笑着称呼他为小秋,拉着他一起走过大街小巷。
再一看到面前的女人,那阵疲倦不知为何散去了不少,心头的阴霾难得放晴,顾小秋收敛心神,歉疚地说,“抱歉,叫娘子久等。”
惜翠道:“也不是很久。”
他母亲病重,惜翠知道他心情不好,她倒是想安慰两句。但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作罢,选择留给了他一人安静的空间,没有多打扰。
顾小秋刚回来,身上带着些药味儿,生怕将病气过给她,他行了一礼,下去梳洗。
临走前,没忘记说,“我刚刚已吩咐过厨下,待会儿娘子可先用饭。”
等顾小秋梳洗完毕出来,却看见了完整无好,明显没动过的一桌子菜。
再往前看,却看见惜翠正看着窗外的月亮,明亮皎洁的一轮。
吩咐仆役将小桌移到窗下,顾小秋走到惜翠身旁,问,“娘子怎么不用饭?”
惜翠回头看是他,说道,“我不习惯一个人提前用饭。”
这话确实没有骗他,毕竟她也不饿,用不着一个人提前吃。如果她提前用了,到时候,顾小秋定要吃她的剩菜。
顾小秋他自己一时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着心头翻起一阵久违的暖意。
“今日十五,若娘子不嫌弃,可愿同小秋一起用膳?”
惜翠点头,隐隐却又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
菜色很简单,两人吃得都很慢,没什么话,只任凭月色默默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