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来,叫他轻轻打了个颤。
这里倒是还有一个人记得他们一开始到青山城就是为了让谢槿奚换换心情,南杏落将椅子搬近了些,为谢槿奚挡住了大半吹过来的风。
“你把我的风挡住了。”
谢槿奚闭着眼,声音倦怠,轻轻的,像是随时都要消失在风里,倒听不出多少责怪意味。
“夜间风大,吹多伤身的。”
南杏落半点都没让开位置,仍然固执地坐在风口处。
“南杏落,你现在真是长本事了啊。”
他连眼睛都没睁,却能叫人从他懒散的声音里听出几分笑意,仿佛那双眼睛也弯着,手上折扇一合,轻轻敲在了头上。
“连我吹不吹风都要管,怎么着,以后还要管什么啊?”
他闭着眼,自然也就看不到南杏落望过来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目光。
“当然是连吃喝拉撒都归我管的。”
大师兄究竟背负了什么?他到底计划了什么?又在卵色天里看到了什么?
谢槿奚低低笑起来,好像卵色天内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模糊不清的噩梦,他不提,别人也不会问。
他也没法告诉其他人。
要怎么形容那种惶惶难平的心绪呢?
谢槿奚大可以开玩笑似的告诉闻子都等人,“你们知道吗,我在卵色天看到你们上辈子怎么死的了,特别特别惨。”
可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这话不能说,这件事也不能让闻子都他们知道。
否则之后的一切,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一定无法承担。
就好像他深陷在一场格外有逻辑又能自我运行下去的梦境里,他踏错一步,梦境就会破碎,露出背后最黑暗的真实。
而那种真实,是他现在绝对,绝对无法接受的。
思绪一晃之间他就已经想了太多,脑子里纷乱复杂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谢槿奚躺在摇椅上,身下仿佛是咕嘟燃烧的岩浆。
那些悲哀的,焦虑的,烦躁的念头从身下托着他,将他越托越高。
只要他敢因为这些事情慌了心神,这些念头转瞬间就能让他掉入身下的岩浆里,万劫不复。
但谢槿奚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些念头。
他与它们共存,将那些念头也看成构成自己的一部分。
毕竟世间万般烦恼,说到底都是自我对自我的束缚罢了。
“都归你管?那好啊。”
谢槿奚的声音更轻了,像是快要在晚风里睡过去。
厨房的碗筷早已在他的灵力牵引下清洗干净摆放整齐,院外蝉声渐起,星河倾泻,皓月挂于峰头。
小院内叶影婆娑,晚风穿梭其间,出细细碎语,又似谁轻拨古琴,奏响夜曲。
衣袍出短暂窸窣的摩挲声,南杏落将熟睡的谢槿奚抱起,送入房中。
他在入睡后仍然皱着眉,好像梦里叫他更加放松不下来,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解决。
南杏落坐在床头,用食指轻轻揉开他眉目间的皱褶。
“睡个好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