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鸢在做花环,空不出手,让它又蹭又舔。
“你好好的。”她哄这小生灵,带它去自己的苑。
夫人秩比相,爵比王,所在的宫室庄典而开阔。文鸢从小在这里生活,分到一间小殿,一处小苑,只因疏于打理,才显得不气派。
不气派,鹿却喜欢,跳来跳去,吃落叶和灌果。
文鸢跟不上它,找块造石坐下,和豫靖侯背靠背。
“呀。”她吓一跳。
豫靖侯转过来,正是一张凶脸:“我要见你,你不见,我还当你养伤,结果在这玩。”他太吓人了,文鸢赶快走,被他抓住,无意别了腿,疼得花环都扔掉:“鹿要来玩,我陪它。”
他才不听,将她拦腰抱起,往苑深处去。鹿奔回来,拱豫靖侯。
文鸢去拨它的头:“快走吧,这人会打你的。”
豫靖侯站住。 文鸢捂嘴。
“这小鹿不是我赢回来的吗。我怎么会打它,”豫靖侯明白了,“你从来把我看成恶人。”商陆开花,他想带她去看,这时也不去了,席地问她,到底为什么怕他。
文鸢坐他腿上,十分拘谨,说没有。
“我和你那群兄长能一样吗,”豫靖侯近了,初长成的少年轮廓,漂亮鼻梁,有淮海主自得之色的嘴唇,几乎抵在她脸上,“真是白对你好。”
文鸢只是躲。
豫靖侯把捡的花环丢给她。她开始玩花瓣。
他渐渐不满,挑起她下巴:她总是这样,见了他,面色白,捂嘴,藏金链,他不过碰一下,抱一下,有什么,两人差半岁,放在普通人家,就是玩伴。她就那么不放心?以为他见面就要恐吓?
“3月一入省,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去,”豫靖侯正说,听文鸢小声问哪天回去,立刻拍她,“希望我走?但我这次待得长。”
文鸢沮丧,小鹿也帮忙咬人。豫靖侯得不了一点欢迎,终于火,拨开鹿,又推倒了她:“你是不是还为上次的事生气。”
上次是3月前的相思殿,豫靖侯听文鸢读王教章句。金链琳琳琅琅,像是甩在他耳中,下来,他亲了她,回去一晚上没睡,又甜蜜,又生气:这位少年尚不知倾慕一人的心,还以为文鸢遭刑一样拒绝,是讨厌自己。
“我请你吃好吃的,帮你赢了小鹿,你还不原谅我?”当下他按着文鸢,抵住她额,想起自己是西平王子侯,又拉下脸,“况且我,我又没错,说到底,那是我第一次与女子,这样咯……”他耳热,碰一下她的嘴唇,又碰金链,为她示范,“我不对别人,只对你,我可不是燕王。”
文鸢瑟缩,却没躲避。
豫靖侯满足了,把身上的贵重物都给她。
文鸢说不要,豫靖侯强塞:“本来就是给你的。”他的指环,他的玉带和佩饰,甚至他的金牌,都给了文鸢。回宫之前,文鸢用外衣盖住它们。
郿弋公主来了:“文鸢小妹,我来探望我的鹿。”
她看到文鸢藏东西,去拽,现一枚王侯金牌:“这不是豫靖侯的?”
文鸢支支吾吾,被郿弋捧脸。
郿弋叫她小妹,劝她离开豫靖侯,神色像食人者。
文鸢生怯:“是我的。”
郿弋摸她冰凉的脸:“你说什么?”
“鹿是我的,”文鸢把金牌塞给她,“不用郿弋主探望。”
京兆尹驾车,豫靖侯乘坐。
小时候回西平,到底是为路远而苦,还是为别的什么而闷,豫靖侯想不起来了,自从有文鸢,他每离省中,只有一种不舍——轻而浅的不舍,放在才及大男的人身上,不至于让他怎么伤心怎么咏叹,食寝不佳而已。
这次却不同,豫靖侯愉快得很,撑下巴,看景色,吃小点心,手碰嘴唇,多停一会儿。
京兆尹回头看他,撞上里程石。
倾倒的车马中,豫靖侯还在想苑中的少女和亲热,片刻之间,两人眼睫颤抖,都很生涩。
他攀着车窗,脸红了。
京兆尹命人快救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