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轻岫目光在司徒元脸上扫过?,施施然起?身,和和气气道:“司徒大人?公务繁忙,在下不多耽误,这就先告辞了。”
等客人?离开后,司徒元召来手下,略有些?疲惫地问道:“卓大人?那边有消息了不曾,她?何时回来?”
朝轻岫出?门时,含着水汽的风从长街上吹过?,天上正好下起?了小雨。
一柄淡黄色的纸伞在她?头顶上撑开。
朝轻岫本来以为撑伞的人?是?查四玉,可查四玉轻功虽好,却没到自己听不见脚步声的地步,侧头一看,立刻笑道:“李少侠终于肯来见我了?”
当日李归弦中毒虽深,好在他?功力也深,就算不服解药,过?上日,毒性也能?自然清除,何况朝轻岫事后还帮着认真诊脉,并开了四种不同的药方尝试解毒。
不过?对李归弦而言,解毒虽然不是?问题,但解完毒理智归来后如何面对现实是?一个问题。
李归弦想,他?中毒时有一点好,就是?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怎么跟别?人?说过?话,仅仅交谈过?数语的居天肴也早就变成了死去的居天肴。
可他?说过?最多话的人?偏偏是?朝轻岫……
身旁,朝轻岫一本正经:“若再看不到李少侠,我都要担心?你其实已经悄悄返回江南,打算对岑兄不利。”
李归弦抿了抿唇:“岑门主是?朝姑娘好友,李某岂敢冒犯。”
朝轻岫也正色道:“是?,岑兄是?我好友,所以还希望少侠放下成见,千万不要与他?为难。”
若有不知内情?的路人?听见两人?对话,或许会觉得岑照阙实在倒霉,在被?许多金兰之交背叛过?后,居然又?遭到了结义弟弟的嫌弃。
朝轻岫看李归弦不说话,又?笑道:“李少侠不是?说我待岑兄很好么?只要你不找他?报仇,我待少侠,一定会像待岑兄一样好。”
她?说话的语气格外真诚。
李归弦看了朝轻岫一眼,倒并不怀疑她?能?做到这一点。
毕竟朝轻岫对岑照阙和对李归弦的态度绝对能?够保持一致,从任何角度都挑不出?毛病。
看着朝轻岫面上的笑意,李归弦不知为何,忽然道:“其实那位岑门主待姑娘不够好,就算姑娘待岑门主坏一些?,也无妨。”
他?说话时稍稍偏过?脸,细碎的雨珠落在他?鬓边的零碎发丝上。
朝轻岫眨了下眼:“岑门主以基业相托,又?常外出?护卫我的安全,还有不够好之处么?”
李归弦:“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朝轻岫忍不住笑:“少侠对结义兄长的要求倒是?很严格。”
李归弦护送朝轻岫登上马车,本来早该过?去给?门主撑伞的查四玉看着提前自己一步过?去接人?的李归弦,又?闭上了眼睛,假装什么也没瞧见。
对查四玉而言,作为一派之主,给?人?做护卫不是?太?好的出?路,但给?朝轻岫做护卫例外,毕竟现在连问悲门前任门主,都在用实际行?动积极争取自己现在这份工作,可见武林人?士就业之艰难。
皇帝身亡半个月后,朝中终于传来了新帝登基的消息。
观庆侯,武威王、威定公等大臣因为拥立之功,得到的封赏最厚,小皇帝下旨,以威定公为丞相,武威王与观庆侯特进参知政事?,其?中?观庆侯还被额外拜为太傅。
事?后武威王还上奏,表示观庆侯是宗室忠臣,应当嘉其?忠勇,盛其?爵位。
如今新帝还未满三岁,显然无法处理?奏章,朝轻岫这样做,只是表达自己支持观庆侯封王的态度。
司徒元早就知道这件事?,目前的态度是虽不赞成?,却也不那么反对。
虽说封王是要紧事?,不过朝上已经有看一位亲王,再有第?二位,旁人接受起来相对容易。
目前最让司徒元头疼的,还是孙侞近死后,朝堂直接陷入了半瘫痪状态。
这也是朝轻岫跟观庆侯两人为什么能?迅速得到参知政事?职衔的缘故——剪除孙侞近的党羽后,朝中?要职自然空了不少出来,还有一些大臣虽然不算孙侞近心腹,但身在朝中?,平日难免与丞相有些关系,目前也处在戴罪状态,无法正常办公。
唯一让司徒元庆幸的,是禁军这边暂无异动。
朝轻岫有节制定康兵权的圣旨在身,干脆地给出了解决方案,表示瞻天等军虽然大都跟随过孙侞近,但如今作?为首恶的四个指挥使都已经中?毒身亡,余下将士除非有明?确证据证明?曾经参与谋逆,否则概不追究。
至于指挥使的缺位,等她空下来后,自然会跟司徒元等人商议着定下的,目前就暂时交由公孙卫跟原本拏云跟击星两部指挥使监管。
朝轻岫没有处理?朝政的经验,幸亏她往日当惯了门主?,也打理?过门内事?务,自己又颇有悟性,且肯下功夫学习,目前勉强能?给司徒元打个下手。
宫城内。
眼下是是先帝丧期,宫中?多用素色,远远看起,倒也颇有种凄凉之?意。
朝轻岫正靠在椅子上批折子,抬目瞧见司徒元面有忧色,大略也知道对方在为什么事?情烦心,于是道:“若是想不出如何处置,不如暂缓一二。眼下朝廷尚有外?敌在侧,既然首恶已除,又何必牵连太广?就算是逆贼门人,也不妨先降职留用,以观后效。免得逼迫太甚,反而逼得人铤而走险。”
司徒元蹙眉:“武威王说得是,但十三殿下不肯同意,坚持要从重处置。她一开口,宗室那边自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