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轻岫与衙门打交道的?日?子已经不短,知道王近皎这?话并不纯是吓唬,那确实是许多县衙的?做事?风格。
她就笑?了一下,问:“报案后我们要进县衙,那么王郎君呢,你难道就不怕受这?份罪么?”
王近皎面?色很沉:“王某人微命贱,自?然?不怕这?些。何况此次死的?是我兄长,王某就算想脱身也不能,宁愿担一担风险。”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道,“而且只?怕姑娘也无?法确定,此事?究竟是不是这?位简公子所为,何不直接将人从是非之地带走,免得越陷越深。”
他的?语气很是诚恳,连王近皎自?己听了都要被自?己打动,他满以为如此恐吓一番,对方必然?会?抓紧时?间离开?,那位朝姑娘却仍然?是一派轻松之态。
……难道是因为板子不会?打在自?己身上,所以朝姑娘觉得很无?所谓?
过了一会?,用自?家手足关系揣度旁人王近皎听见那位朝姑娘轻轻笑?了一声。
朝轻岫:“事?已至此,难道四郎君当真以为是简兄弟动的?手?”
王近皎面?皮抽了下,勉强道:“王某怎么知道,只?是我三哥乃是中箭而死,此事?却是明明白白的?。”
朝轻岫摇了摇头:“你要真以为是简兄弟所为,就没胆子将话挑得这?样明白了。”
王近皎忍不住怒目看她。
是他要非要将话挑得那么明白吗?还不是担心这?些公子小姐听不懂自?己的?言下之意!
朝轻岫唇角微翘:“而且要当真是简兄弟动的?手,他又干嘛要留下三郎君你呢?”
王近皎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发寒。
杀人灭口的?事?情被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来,似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着对方从容的?神情,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朝姑娘喊姓简的?那人时?,一直喊对方“简兄弟”。
要不是朝轻岫等人看起?来太和?气也太文雅,陆月楼又说自?己是奉命而来送官府的?节礼,王近皎会?更早一些察觉到,在自?家投宿的?客人们言行举止里掩盖不住的?江湖气。
王近皎面?色再度变得难看起?来,他后退一步:“你们……”
朝轻岫:“足下无?需多虑,我们来此许久,一直没对两位王郎君下手,此事?还不足以证明善意么?”
王近皎面?皮一抽,立刻就想去摸腰上的?匕首。
刹那间,好像一阵风扑在脸上,王近皎感觉手掌一空,那把匕首就出现在了开?朗活泼的?许姑娘手中。
许白水拿着从王近皎身上得到的?武器,观察了下,最?后点头:“对你来说,这?匕首倒是不算差了,至少可以杀人。”她笑?得露出了虎牙,然?后屈指一弹,轻而易举地将匕首弹成?两截。
断裂的?刀片跌落在地上,映照出了一张惊恐的?脸。
王近皎看着匕首上自己土一样的脸色,彻底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他坚硬的身躯忽然柔软无比,随后?直接跪在地上,连声告饶:“不知?小人何处得罪了各位豪杰,还请明示!”
王近皎态度变幻如风,倒是让许白水有些惊讶。
作为?商业世家的后?人,许白水觉得只凭王近皎这张厚脸皮,做生意实在不该亏成现在这个模样……
陆月楼:“我等只是来贵府做客而已?,足下怎的如此多虑。”
客人们很客气,连弹断匕首时都没忘记保持微笑,可王近皎依旧趴着?不肯站起来,他身体微微发抖,声音也有些含糊:“我家里?也不是一点亲族都没有,王某每次前来老宅居住,都会有所嘱托,要是一个?月后?还没出现,自有人来找我。”
朝轻岫扬了下眉。
王近皎来老宅前跟什?么人说过此事并不值得她?或陆月楼担忧——江湖上的事,问悲门递个?话?出去?就行?,官面上的事,韦念安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是朝轻岫注意到?,自从趴下去?后?,王近皎就一直没抬起头。
他的身体在慢慢变软。
朝轻岫给许白水一个?眼神,后?者袖子微动,直接伸手一把将?人从地上提起。
王近皎的身体悬在空中,脑袋无力地偏向一边。
昏迷,但还有呼吸。
陆月楼:“他……”
朝轻岫检查了一下,示意许白水将?人递到?陆月楼手上,然后?道:“王四郎应该是服了类似假死药的东西。”
武侠世界的药物种类五花八门,假死药就是其中很经典的一种,有些假死药的药效没那么剧烈,服下后?不会让人心跳呼吸停止,只会让人进入长期昏迷的状态。
荀慎静意识到?了什?么,开口:“王近皎可能是担心咱们拷问他。”
哪怕大?夏的寻常百姓,平常也听说过点江湖逸闻,王近皎是王老大?人的孩子,对老宅的异常多半有数,觉得在类似的情况下,一旦被江湖豪杰们问到?想要的消息,对方必然会杀人灭口。
但他又明白自己绝对扛不住逼问。
既然如此,王近皎索性让自己进入深度昏迷状态,等一个?月的居住时间结束后?,要是他还不露面,陆月楼那些人忌惮旁人过来寻找,说不定就会将?他放过。
计划很莽撞也很粗糙,同时充满漏洞,但竟然真的可能生效。
朝轻岫叹息:“难为?他竟有这样的准备。”又道,“事已?至此,咱们只好先将?人带回去?。”